现在的「方言」怎么都听不懂？ | 微读问答
提问
恩典人生
《使徒行传》10:44-46说：「圣灵的恩赐也浇灌在外邦人身上……因听见他们说方言，称赞神为大。」这个方言是别人可以听明白的吗？我们这里的信徒说方言怎么都是分不清、听不懂的语言？很困惑。
回答
赵擎寰
现居西安，就职于NGO行业。
圣经当中提到「方言」的，有这样几处：
马可福音16:17 信的人必有神迹随着他们，就是奉我的名赶鬼，说新方言。
使徒行传10:46 因听见他们说方言，称赞神为大。
使徒行传19:6 保罗按手在他们头上，圣灵便降在他们身上，他们就说方言，又说预言。
哥林多前书12-14章中，有多处谈到方言。其中13:1「天使的话语」与同节的「万人的方言」，「话语」和「方言」在原文中是同一个词（γλώσσα）。
此外，使徒行传2:4「他们就都被圣灵充满，按着圣灵所赐的口才说起别国的话来」，这里面的「话」在原文中与别处的「方言」也是同一个词。
但γλώσσα这个词，由于其本身的多义项，并不能明确地告诉我们：它是指某个民族或地方的语言，还是指某种非人类的、超自然的「语言」，或是舌头所发出来的某些声音。我们必须从以上经文的上下文和情境来判断各个「方言」是指什么。而不同神学立场的人，对于如何在「上下文和情境」中进行判断存在分歧，就出现了不同的解读。
首先可以明确的是，使徒时代的方言一定包含「地方语言」这个含义。这从《使徒行传》2:3-11的经文可以明显看到。9-11节所列举的地名，遍及当时罗马帝国东部与南部，以及首都罗马。
这里方言的功用至少有两个：
第一， 是作为圣灵降临的标记。这件事是五旬节圣灵降临当天发生的，也是使徒们获得的第一个圣灵的恩赐。当这些「加利利人」用远近各地的方言对他们「讲说神的大作为」时，这本身就是「神的大作为」。
第二， 是印证神在旧约的预言，宣告「末后的日子」的来到。正如彼得向着众人布道时引述约珥先知的预言，这件事就是「将我的灵浇灌我的仆人和使女」。
这件事的效果是众人被使徒们吸引，先是见证他们用方言讲说神作为的神迹，又听彼得的布道，就有约三千人领受福音而受洗。
其次，当保罗在《哥林多前书》12-14章论及方言时（特别是在14章当中），可以看到他指的是一种有确实含义、可以被翻译出来的语言。在这几章当中，多数情况下保罗将「说方言」与「翻方言」并列，如12:10、12:30、14:13、14:27-28等。不论这个「方言」是指某种地上存在的人类语言，还是某种超自然的「天上的语言」，既然有人会说，也就有人会翻译。而不论说方言还是翻方言，都是圣灵的恩赐。
保罗在《哥林多前书》14章，明确指出方言在没有被翻译时的作用与局限，并给出建议。保罗不否认方言本身可以造就人（14:4「说方言的，是造就自己」），因为说方言的人是「在心灵里，却是讲说各样的奥秘」（14:2）；他也承认「我若用方言祷告，是我的灵祷告」（14:14）。但同时，「舌头若不说容易明白的话，怎能知道所说的是什么呢？这就是向空说话了」（14:9）。也就是说：没有被翻译的方言，不能起到让人明白道理的作用。因此方言的恩赐不如先知讲道的恩赐（后者让教会、让别人得到造就）。
所以保罗给出的建议是：
❶ 相比方言，更要切慕先知讲道的恩赐（14:1）；
❷ 若要说方言，需有人翻译，否则就应在会中闭口（14:28）；
❸ 但不要禁止说方言（14:39）。
以上是可以从经文中明确判断的解读。而现代围绕方言的主要争论，是方言的形式究竟怎样，或者说：自现代灵恩运动兴起以来所谓的「方言」（即问题当中说的「分不清听不懂的语言」）到底是不是上述经文的「方言」。对这个问题，正反两方的论述如下——
支持现代「方言」就是圣经中的「方言」的观点，主张：
❶ 从《马可福音》16:17，《使徒行传》10:46、19:6，以及《哥林多前书》12-14章的经文来看，说方言应该是一种伴随信徒（特别是领受圣灵、被圣灵充满的信徒）的普遍恩典标记。而在现代灵恩运动中，「方言」的经常性出现正是这一幕的重演。
❷ 《哥林多前书》13:1，保罗提到「天使的话语」，说明方言可以不属于地上任一民族的语言，因此不能以地上的语言学规律去判断。
❸ 《哥林多前书》14章，保罗明确说方言是用灵祷告、用灵歌唱、用灵祝谢（14:14-16），并且说的人自己也不明白具体的含义，但仍然是对自己有造就的。这与现代灵恩运动中得到「方言」恩赐的人的经验相符。
❹ 《使徒行传》2:3-11的「别国的话」是方言的一种表现，但并不必然要把方言局限于此，而完全可以有多重含义，包括「天使的话语」或现代灵恩运动表现出来的「方言」。
反对的一方则有这样一些论点：
❶ 初代教会之后，现代灵恩运动兴起之前，基本没有这种「方言」现象。难道说这一千多年期间，没有基督徒被圣灵充满吗？这显然是荒谬的。《马可福音》16:17并不能解释为每个时代、每个信徒都会有这些神迹奇事；而《使徒行传》中的记载也可能是暂时性的。
❷《哥林多前书》13:1「天使的话语」，若从上下文来看，更像是一种修辞，与「有全备的信可以移山」和「舍己身叫人焚烧」相并列，以夸张的方式说明：无论属灵恩赐有多么大，若没有爱也算不了什么。因此单从这一点，并不能推断一定有一种不同于地上语言的、天使用的「方言」。
❸ 基督徒的个人或集体的经验，不能都被接纳为属灵经验。《约翰一书》4:1警诫我们「一切的灵，你们不可都信，总要试验那些灵是出于神的不是」，因此不能排除现代灵恩运动中这种不受控制的舌音现象背后有「别的灵」的可能性。
❹ 不管是地上的语言还是「天使的话语」，按保罗在《哥林多前书》14章的意见，都应该是可以翻译的，而可以翻译就应该有某种语言的结构。但现代灵恩运动的「方言」大都是一两个、两三个音节的不断重复。按《哥林多前书》14章，在会众当中说方言，应该有人翻方言；但现代灵恩运动中，常见「说方言」的，却几乎没有「翻方言」的。
从合理解经的角度，我个人倾向于反对现代「方言」就是圣经中的「方言」。但同时，我也不赞成轻率地认为现代「方言」与圣灵的工作完全无关、只是人的灵——甚至邪灵——假冒的主张。
从个人经验、他人见证以及当代许多严谨的研究结论来判断，我认为：现代灵恩运动以及现代「方言」的整体潮流，仍然是神在教会中做工，推动受过度理性化的现代世界观影响的基督徒和教会，重新认识和重视圣灵在人心里超越理性的运行。并且说「方言」的基督徒，的确普遍经历了神的同在、灵里的释放与喜乐，这些都不违反保罗在《哥林多前书》14章对「灵」与「悟性」之间关系的整全说明。
现代「方言」虽然很可能不是圣经中的「方言」，但也不能轻易否认其是一种有益的属灵经验或属灵操练。正如福音派神学家巴刻在《活在圣灵中》一书中，一方面写到「姑无论说方言者怎样相信，虽然说方言也是一种自我表达和沟通，但说方言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语言」，另一方面也强调「追求说方言的恩赐及运用方言是寻求与神更深密契的门径，亦经常证实在意识层面上造成有益的效果，例如使紧张的情绪放松、达致某种内在的奋兴，以及更强烈地感受到神的同在和祝福」，甚至于「说方言代表一种对于神的真相的醒觉，并将这醒觉对焦和强化」。（引文见巴刻《活在圣灵中》中译版228-229页，香港宣道出版社1989年版）
最后，在这样的理解之下，我建议基督徒对现代「方言」持一种审慎的开放心态：
一方面不轻率地将之与圣经中的「方言」划等号（因为解经依据实在不充分），也不必强调其在属灵生活中的地位，不要刻意去追求拥有这种恩赐（或属灵操练技巧），更不应轻率地在集体敬拜中引入方言祷告与赞美（除非真能有人翻出来）；
另一方面，也不必抱持一种先入为主的负面评价与拒斥态度，若在私祷中，在与神同在的状态下，发现自己的舌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些好像没有什么意义的音节，那也不必担心自己被别的什么灵控制，倒不妨在这时享受与神相交的那种说不出的喜乐。
要点回顾
《使徒行传》2:3-11中的方言是「地方语言」，它的功用一是作为圣灵降临的标记，二是印证神在旧约的预言。
《哥林多前书》12-14章的方言指的是一种有确实含义、可以被翻译出来的语言。保罗明确指出方言在没有被翻译时的作用与局限，并给出建议。
从合理解经的角度，现代「方言」不等于圣经中的「方言」，但也不能轻易否认其是一种有益的属灵经验或属灵操练。建议基督徒对现代「方言」持一种审慎的开放心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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